【雅加達亞運・專訪】楊康陶：追隨草帽小子 信仰不可能的奧運夢

【體路專訪】有人說過，隨著年紀長大，在社會急流下會逐漸覺得談夢想「好奢侈」、「好離地」，但現實上，只要願意去追夢，也可以活得「貼地」。香港的田徑跳高場上就有這樣的一位運動員——楊康陶，一位全職小學老師，帶著信仰的力量、海賊王的熱情，在現實中腳踏實地，為實踐「跳」入奧運的夢想奮鬥。

與大部份田徑運動員的故事一樣，中學時就讀中華基督教會協和書院的楊康陶在體育堂開始接觸跳高，被老師發掘才能，於是便展開了跳高的訓練。「其實只是因為老師覺得我隻腳幾好力、跳得幾高，但那時候我沒有甚麼做得好的事情，跳高都算取得一些獎項，漸漸給了我成功感，所以起初我都幾囂張。」眼前這位20出頭的男生說話謙厚，難以想像他口中囂張的模樣，但那份成功感，卻把他往前推了一把，「起初只想著打破學校的紀錄，只有1米7多，直至中五時跳到1米95，老師叫我暫停練習預備DSE，但我覺得已跳到這裡，不想在這時候停下來。」

不想停下來，就得付出時間與體力的代價，支撐楊康陶的是其基督教信仰理念。「玩了一段時間後發現，練習田徑會用上好多時間，我覺得如果抱著玩玩而已的心態好像有點不值。那時我覺得，如果能夠用跳高去見證上帝，靠著上帝的力量去跳高和傳福音，那就一舉兩得了，所以給了自己一個原因投放時間去跳高。」他以這個目標努力練習，像NBA球星史提芬居里鞋子上寫著「I Can Do All Things…」這段聖經金句一樣，相信許多事情單靠人的力量做不到，靠著上帝給予的力量就做得到，那時亦開始萌生了破香港紀錄、參加奧運會這些連他自己都覺得做不到的念頭，「但信仰給了我力量。」那份力量不只是能人所不能，更是在傷患、在狀態差的時候堅持下去的動力。

不是能不能辦到的問題，而是我已經下定決心要成為海賊王了！

信仰是力量 海賊王是熱情

要參加奧運會這個想法，是在正式上大學後才出現，這個目標對楊康陶而言，似乎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但信仰以外亦有其他東西鼓勵他勇敢追夢——《海賊王》。「自己本身都喜歡動漫，在Year 3的時候，有個朋友跟我講，『你這個有夢想的人應該要看海賊王這套漫畫』，那時候我覺得，有700多集，怎樣看得完？」他說，在旁人口中已知道海賊王有多吸引，但自己從未想過要踏入這個領域，直到某天閒時看了第一集，主角「草帽小子」路飛的一句「不是能不能辦到的問題，而是我已經下定決心要成為海賊王了！」打動了他：「我覺得這都是我想要做到的事情，如果你叫我認真去想，我一定無可能去到奧運，但無緊要囉，我決定了要去就要做。」他說，信仰給他力量，海賊王則給他熱情與動力走在追夢的「偉大航道」上。

告訴別人他現在不是，但亦告訴別人他要做到這件事…

大學五件事，楊康陶全部放了在一旁，生活以跳高優先，Year 3那年排在跳高之後的就是海賊王，花兩個月時間他正式看畢700多集動畫，追上更新進度，然後開始轉攻漫畫……海賊王真的有這麼大的魔力嗎？「當我失落的時候，劇情及對白都會鼓勵我，路飛說要成為海賊王這一句話看似簡單，但其實這句話有好大的信心，告訴別人他現在不是，但亦告訴別人他要做到這件事，就像我現在一樣。」所以，偶爾他亦會告訴別人，「我要成為去到奧運的男人。」

半職運動員的辛勞

夢想是美好的，現實卻有不少挑戰，其中之一是這位個人最佳成績2米10、現役香港跳得最高的運動員，距達到成為全職運動員的標準尚有7cm距離，因此畢業於香港教育大學體育系的他，去年成為社會「新鮮人」時就順理成章地當上小學教師。「我覺得不能就這樣問家人拿錢去跳高，剛巧又有教育牌，所以就去教書，但我亦跟自己講，不能讓上班作藉口，影響到我練習。」

今天的學生運動員幸福，不少獲得香港體育學院支援運動和學業雙線發展，體院和五所本地大學簽備忘錄提供彈性學習時間及支援運動員，今年體院再安排與其他大學簽署備忘，進一步提供運動員雙軌發展的選擇。楊康陶當年未獲資助，自言大學時在平衡學業成績與運動成績方面未算做得太理想，但踏出社會後，成績似乎證明他能兼顧兩者，他直言感激校方支持：「其他老師不會要求我做額外的事情，因此基本上我都能放學後準時去練習，有時比賽要請假，校長亦會爽快答應。」校方的支持令他有空間可以一星期練5課，每課3小時，不過他說，現階段目標還是希望可以成為全職運動員：「其實我都挺喜歡教書，自己在教學上都算有少少進步，但若可以成為全職運動員，我還是希望試一試我的夢想，因為如果真的要挑戰去奧運，現在的練習及作息並不足夠。」

翻看2016年里約奧運的資料，男子跳高的參賽標準是2米29，即使是透過奧委會提名獲得參資格的選手，排名最低的都在里約賽場跳過2米17，放眼東京奧運的楊康陶正正要在兩年時間內盡力追上這個足以打破香港紀錄（2米16）的差距。僅餘兩年多時間，他卻還未投入全職訓練，可有想過自己的起步較別人遲嗎？楊康陶同意，但他卻不認為是一個問題：「現在我的水平不算高，但我會提醒自己，即使是世界冠軍都有水平不高的時候，我現在只是在過程中，不代表做不到。現在剩下兩年時間，我會形容是渺茫，但不會放棄。」就如路飛一樣，不是能否做到的問題，是他已經決定了要去做。

亞運爭標成全職運動員

因此現在楊康陶的首要任務，就是力爭在月中舉行的印尼雅加達亞運會上跳出佳績，爭取達標成為全職運動員。談及今次亞運會，原來早前都有段小插曲，去年躍出2米10後，楊康陶今年年初卻拉傷右腳腳腕，本以為亞運之行的計劃泡湯，猶幸最終如願入選。

「自己其實沒有太多代表香港隊出賽的機會，因此好珍惜每次比賽。本以為要跳到2米10以上才能去亞運，受傷後已經放下了這個想法，始終自己最清楚身體狀況，我覺得傷勢不是兩、三星期就能康復，所以跟自己講，不要緊，下年繼續吧。但之後突然又知道可以去亞運，其實都好開心。」得悉能夠出戰後，楊康陶積極投入復康與訓練，更為今次印尼之行定下目標：2米15。「以現在這個狀況應該不行，但教練覺得我可以，我就相信他。」不管最終成績如何，對楊康陶而言，這次的亞運已是邁向那個看起來不可能的奧運夢的重要一步。

《海賊王》漫畫中有一幕是，路飛一夥遇上昔日「海賊王」羅渣的船員雷利，烏索普詢問雷利關於寶藏「One Piece」的詳情時，卻被路飛喝止了，他說：「寶藏在哪我不想知道，連到底有沒有寶藏我都不想知道。雖然啥都不知道，但大家都是這樣賭上性命出海的，要是你讓大叔在這裡透露底細，那，海賊我就不幹了。無聊的冒險，我可不玩！」或許，這番說話同樣是楊康陶的寫照，能否去到奧運，他心裡沒底，但這趟冒險精彩之處，並不只在於最後得到的寶藏是甚麼，而是追夢過程中遇上的人、經歷的事，就是精彩本身。

圖、文：何子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