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肺炎・專訪】學界停擺陷困境 全職教練冀社會注視被忽略的這一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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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路專訊】香港學界體育聯會星期二(3日)宣布,取消本學年所有餘下的學界分區賽事及籃球、足球、手球和排球精英賽。消息公布後,失望的除了一班本打算在運動場上奮鬥一番的運動員外,一眾校隊教練也陷入另一個困境當中。《體路》編輯部找到馮逸朗、曾友正及林碧怡3位全職投入執教學界籃球隊事業的教練,談一談全職教練在肺炎疫情下所面對的困局和反思。 (相關報道:【學界】肺炎再殺學界復賽機會 籃足手排精英賽取消  【武漢肺炎】準畢業生哀號 今季大專盃賽事悉數取消 

 

今個學年的學界賽事自開學以來已經一波三折,去年10月先因為反修例社會運動而不斷延期,部分賽事到11月中起成功「復活」。惟到今年1月尾,學體會為應對新冠肺炎(武漢肺炎)而再次宣布暫停學界賽事,到周二終於正式宣布學界復賽無望。各校的學生固然是受學界取消影響最深的一群,但其實以「教波」為主要收入來源的一班全職教練亦首當其衝。絕大部分學校由1月尾的農曆新年假期開始已經叫停各項運動的校隊練習,同時令教練的工作跌至近乎零。

馮逸朗(中)(圖:體路資料庫)

談影響…

贏得去屆全港籃球精英賽冠軍的少帥馮逸朗除了母校張振興伉儷書院外,本身亦在廠商會中學、滙基書院(大坑東)及基灣小學執教,但自從教育局在農曆年宣布停課後,4支校隊的練習亦隨即停止:「始終我們都是以教學校為主,即使在外面仍有少部分籃球訓練能繼續,但收入比起正常時期也少了7至8成,不能說對生活沒有影響。」不過較為幸運的是,馮逸朗現時仍然未婚,家庭壓力比一些較有資歷的教練稍輕,而且有學校主動提出可以先支薪後補課,讓他未至於完全變得手停口停:「他們主動問我有否需要繼續出糧,之後才補回訓練鐘數。雖然我拒絕了,但都看得出他們知道這段時間對教練是艱難時期,也為我著想。」

有時都會不捨得暫停而停了收入,但現在總算有時間陪一陪兒子。-林碧怡

不過其他有家庭負擔的教練則開始感受到停課及停賽所帶來的壓力。帶領浸信會永隆中學和兩間小學校隊的林碧怡與丈夫同樣全職投入籃球教練事業,兩人一同營運一間籃球訓練中心:「老公負責行政工作較多,但都是全職投放在『教波』的事業之上。現在學校及中心的訓練都要全部停止,因為中心訓練是在室內球場,但現時仍然關閉,所以至少少了6至7成收入。」

面對突如其來的疫情,她選擇以較正面的心態應付,但亦不諱言有一份擔憂:「做教練是年中無休的,有時都會不捨得暫停而停了收入,但現在總算有時間陪一陪兒子。家庭壓力暫時不算大,唯有之後再努力一點,但如果疫情真的要持續到7、8月就真的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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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友正

同樣育有一名孩子的曾友正則是可立中學(嗇色園主辦)、滙基書院(東九龍)及保良局顏寶鈴書院的教練,同時亦是教會及自己成立的籃球隊教練:「現在學校都停了課,加上也不鼓勵學生出外,始終都要對家長有個交代,所以現時都煞停了所有練習。」這樣一停令他本身已略受反修例運動影響的教練事業再遇打擊,只剩下約2成收入之餘,亦要家人遷就新生活時間:「我兒子剛剛這個學年升小一,原本由我頂著家庭開支,太太則上半職去照顧小朋友,但她最近都要轉回全職工作。雖然我算是較為幸運,生活壓力未像一些教練般大,但要動用『老本』作生活開支的感覺的確有點不舒服。」曾友正又指,知道有部分教練最近已經要找兼職,甚至轉行維持生計。

思取消…

即使學體會最終決定一刀切取消餘下的分區賽事及精英賽,但在幾位教練眼中,這個決定亦無可厚非。「萬一真的有球員感染了,就很容易出現交叉感染,屆時學體會就要負上這個責任。相安無事當然好,但有事的話有誰會說自己無所謂,出來比賽就『預咗』?無可能的,到時外界只會說是學體會安排不周。」馮逸朗又補充,如果球員只想著因為付出很多就一定要比賽,是不太成熟的表現。林碧怡就從另一個角度出發,認為強行復賽對學生的肌肉健康亦不理想:「有幾多人真的會自律地在家中練體能?我也擔心強行復賽的話,小朋友的肌肉會支持不住,很多人會受傷的。」兩人均坦言,雖然取消賽事是非常可惜,但亦要學懂接受。

林碧怡與丈夫(左一)同樣全職投身籃球教練事業。(圖:體路資料庫)

論適應…

但就算多麼接受這個決定,另一樣要接受的還是收入大減的現實,同時也要盡量適應面前的環境。3位教練分別也指,仍有少部分在街場的訓練班可以進行,當中林碧怡透露自己2月初到過韓國學習當地教練的1對1技巧,「有些家長都詢問能否與與小朋友上1對1的籃球班,剛好就可以運用在韓國學到的技巧。但我都不想開天殺價地收很高的學費,始終大家都只是想繼續做做運動。」至於正規訓練班,她亦坦言要待室內體育館重開才再作考慮。

我想很少人提起的,就是我們教練的心理包袱。-曾友正

收入以外,教練另一樣需要處理的更是自己的心態。「我想很少人提起的,就是我們教練的心理包袱。」現時疫情似乎未見減退,即使本地個案數字暫時轉趨穩定,但多國近日有大爆發跡象,令不少人均擔心傳播不會在短期內停止。曾友正就指,這方面亦令很多教練更加擔心:「的確每個人都會有疑問,就是究竟這個局面會維持多久?但即使疫情完結了,到時學校又開追回課程,學界賽事又取消了,未知道學校的計劃和復操時間表是如何,這個是我們未來的一大挑戰。」

一次疫情帶來的未來的未知,更會令教練思考前路應該如何走下去。大學畢業已經開始執教事業的馮逸朗雖然感覺未有太大即時影響,但突如其來的疫情令他不禁想起朋友的一番話:「很多人一開始都叫我不要做全職教練,因為好不穩定,那時候也未覺得有甚麼問題,但現在我也要想究竟這樣下去是否可行。我本身沒有想過要找正職的,但當這些問題出現也不得不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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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們教練都是教育一部分,有時候教練甚至會直接影響一個運動員的性格,絕對不只是運動訓練般簡單。但好多人都不會當我們這份工作是一份正職,保障更加不像其他教育職業般好。」馮逸朗當年預備亮相甲一賽場,卻因為十字韌帶撕裂而好夢落空,間接令已執起母校教鞭的他更將心意投放在師弟之中。5年過去,在他眼中的全職教練生活其實如部分老師無異,但又有多少人視教練為一份有前景的事業?「很多人覺得教練只是兼職,但老實說我們做得全職教練就會全心全意,如果另外再有其他職業就不能專心『教波』。如果我想在這一行專心發展,但長遠來看連香港籃球都如此不穩定時,有一天我有家庭時又能否捱下去呢?這個也是香港籃球一直追不上台灣和日本等的原因之一。」

很多人覺得教練只是兼職,但老實說我們做得全職教練就會全心全意…-馮逸朗

想未來…

最有能力為教練提供更好保障或援助的,當然是政府莫屬。不過,即使作為業界代表的體育、演藝、文化及出版界立法會議員馬逢國在上月底指,會向政府爭取在抗疫基金中向體育界提供支援,最終體育界從政府的300億元抗疫基金所分得的資助額是零。「派錢是好,但也只是解決燃眉之急,加上又是否真的可行呢?因為有些教練未有牌照的,又如何斷定那人應否派錢給他?」

林碧怡又指,作為教練較幸運之處是不用如零售飲食業般負擔沉重的租金。馮逸朗亦認同派錢只是短視的做法,更重要的是如何完善整個教練職業架構:「不是說教練這幾個月沒有薪金就派錢給我們,而是要長遠完善處理整個系統。因為你不知道這些天災人禍何時會再來,沒有系統的話大家就會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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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次算是敲響了一個警號,其他項目的教練都是手停口停,但其實我們也為學校或運動默默付出,希望感受到社會或政府對我們這班教練的尊重和認同。」既然當局救不了,教練們就唯有只能自救。曾友正建議成立一個類似工會的組織,好讓再次遇上突發事情時有互相照應,「教練層面通常都只與學校和機構合作,如果組織一個工會的話,教練之間都會得到更多支援,透過這個組織知道如何幫助自己,而且集合所有教練都對整個行業更好。」

如果組織一個工會的話,教練之間都會得到更多支援…-曾友正

只是要組織工會,除了在現時的社會氣氛下有一定難度外,馮逸朗亦道出行業的風氣令工會這條路愈見艱難:「很多人說為甚麼教練牌照課程要幾年才開辦一次,就是因為怕太多人會『爭飯食』。其實有這種想法就已經很難,香港文化哪有如此容易會有人無私地做這些事,而且要所有教練有共識也不是易事。」說到最尾,3位教練也寄望作為本地籃球界的最高機構為做多一點事:「如果連有能力的人也沒有意欲去做,坊間普通一個教練又怎會做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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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役肺炎令埋藏多年的隱患顯露於人前,也讓一眾教練深深地感受到要推動行業進步,才能讓自己有更多保障。如今疫情仍未見底,大家可做的或許就只能如林碧怡所說般:「上天如此安排,或許就是讓你走一條正確的路。」相信一切是最好的安排。

圖、文:麥景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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