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療六星級運動員



【體路專欄】我第一個支援的國際奧委會賽事,是2009年於新加坡舉行的第一屆亞洲青年運動會(Asian Youth Games, AYG)。當年新加坡體育局和衞生部,要求當時設有運動醫學部的公立醫院派出醫護支援賽事,帶挈我這件剛好派駐運動醫學部的「蛋散」有幸參與,也見證部門主管的籌備過程。

2009年的AYG一直被視為2010年青年奧運會(Youth Olympic Games, YOG)的壓力測試,所以上至籌委會下至義工都不敢怠慢。

到我第一天到達主辦單位的診所和物理治療室,我終於感受到何謂「不敢怠慢」。

選手村安排在當時最高的六星級酒店Swissotel Stamford,診所和物理治療室安排在同一間酒店九樓相連房間,但已足夠看見新加坡河景。因為當時正值豬流感肆虐,所有人出入都要量體溫。我早已在進駐前已聽說香港足球隊連隊醫大部分「中了招」,正在自己的房間接受隔離。我打開房門,見到新簇簇的治療床,膠布繃帶按摩油等消耗品已順序放好在手推車裏,也有新的超聲波中頻機侍侯,浴缸裏插著數之不盡的拐杖,醫生辧公室也有齊基本藥物和搶救裝置,以備不時之需。也因為身處在六星級酒店,毛巾、冰塊源源不絕,肚子餓也可走到樓下的咖啡廳憑工作證免費用餐。老闆此時也終於可以輕鬆一下,在二樓商場瘋狂購物,每次見她當值都大包小包上治療房的。

呆在選手村雖然沒有機會欣賞比賽,但可以同時看到不同國家不同項目不同選手的常見傷患。強如中、日、韓、香港甚至卡塔爾都會有隨行醫官和治療師,他們的運動員不會隨便落到官方醫官手中。到診的大都是當地體育局資源無法配合或者找不到合適的醫護隨隊的國手。

治療室的工作不算太忙,看過甚麼症都不大記得了,但有件事印象特別教人深刻。

(電影截圖:少林足球)
(電影截圖:少林足球)

有位來自亞塞拜彊的短跑選手,剛過了第一日練習,進來想找一兩塊紓緩腳跟水泡的膠布。我檢查了他的跑鞋,發現他教練特意替他選小一號,還要是未「落過地」的新鞋。穿短跑鞋通常不會套襪子,選小一號鞋讓它緊貼腳掌無可厚非;但比賽才選新鞋,腳掌沒有時間適應,是應戰大忌,連周末跑香港渣馬十公里的菜鳥都應該知道,何況是有教練帶領的運動員。小伙子人生第一次代表國家出外比賽,原來新跑鞋是父母省吃儉用買來的,作為兒子,平日他不捨得用新鞋練習,到國際比賽才敢亮出來,答謝父母養育之恩。到最後,除了給他墊水泡的「豬皮」外,做治療師的我用了整個下午就是幫這少年人撐大鞋楦,希望減少對水泡位置的壓力。雖然是最後一刻鐘做的,也沒有甚麼能耐做完治療後可以叫小伙子忽然保特上身,但可以幫運動員完成比賽,用完成時間摒走DQ(disqualified)或DNF(did not finish),也是份有意義的差事。

作為醫護,毋論是擔任隨隊人員還是主辦當局的醫官,我們在大型運動會角色都非常被動。和隊際項目差不多,上場、落場甚至買和用多少膠布繃帶,我們雖可以作出建議,但最後決定權都在教練、經理和裁判手中。

只是,我們都珍惜可以為大型賽事支援的機會。有時侯我們更是不收報酬,日以繼夜、夜以繼日地去保證運動員得到最佳的支援,觀眾可以欣賞到最高水平的賽事。國際奧委會對賽事官方診所有嚴格規定,不是只看傷風感冒的普通科醫生可以隨便進駐,例如新加坡AYG及YOG代表主辦單位的都是運動醫學專科醫生或是正在該專科受訓的醫生,更詳細列明運動員受傷送往醫院流程及災難應變(例如恐怖襲擊)措施。不論我們站在蛋的哪一邊,如《奧運約章》所撰,為的都是單純運動員的福祉,誰都不願意成為不同持份者中間的磨心。每一位合資格在大型運動會競賽的運動員,都是經過早前無數預賽篩選才擠得進選手村,不論是誰都有權接受村裏有相關訓練的醫護提供專業治療服務,一定不會如香港傳媒所說運動員無隊醫便要「輪街症」。至於派不派隨隊醫護,還是要看決策者才知道甚麼支援、多少支援才合乎運動員和公眾這有時相合又有時相矛盾的利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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