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路專訪】2021年即將過去，打開港超聯的積分榜，穩坐榜首的不是傑志、東方龍獅，也不是近年愈見進步的理文。冠忠南區以4戰全勝的成績成為年終冠軍， 更只曾在對香港U23一仗失球。為南區把守最後一關的一如既往是「謙」字輩，但今季成為防線最後一人的並非謝德謙，而是年僅19歲的伍瑋謙。由散班的愉園來投，首戰僅20秒就失波，到現時站穩正選，「做龍門就要有金魚記憶，不能被一球靚波或失波影響。」
訪問當天是某個星期一的早上，南區在過去的周末再次保持不敗，已經第12場為球隊上陣的伍瑋謙（Ivan）又再保持清白之身。那日的操練以恢復為主，Ivan時而與范俊業、謝德謙及蔡子濤等門將同伴輕鬆練習前滾翻，時而與同輩的江展民「攬頭攬頸」，「我在球場內算是沉實型，在球場就好多說話，有時感覺都有點反差，不過我覺得多說話對做龍門都有幫助。」做龍門，當然是以行動代替說話，就算是沉實內向抑或熱情外向，能助球隊不失球的就是好龍門。對Ivan而言，門將最吸引的正是那份成功感和型格，「守到對手的最後一腳射門，比射入全場唯一一球的感覺更特別。雖然門將沒有前鋒般起眼，但我就是喜歡撲每一球的感覺，尤其是關鍵時刻的撲救，特別型。」
不怎夢幻的Debut 即使犯錯也要頂住
但Ivan的職業生涯「地標」正選卻不怎麼型格。9月19日的菁英盃，南區在青衣運動場面對新升班的港會，Ivan迎來首次在職業賽場正選上陣的機會，「等了這天很久了，始終叫做第3季職業，終於有一次正式以正選身份落場，賽前有少少緊張，但興奮和期待更多。」那場也是港會4年後重返港超聯的第一戰。相對倉卒地決定升班，陣中又欠缺足夠有職業經驗的球員，港會早已被視為榜尾份子。「地標」就面對實力較弱的一隊，似乎是上天最好的安排？「其實對哪隊都不大分別，因為升得班也有一定質素，就算是港會都不易應付，他們的高波也很『煞食』。」
果然，開賽僅20秒，港會前鋒羅賓士高左路一次看似無心插柳的起腳，皮球笠過Ivan手頂在遠柱入網。「當時皮球一直向外彎，我已經伸盡右手但仍然飄入了。我當時心想，第一場連球也未觸就失波，無理由吧？現在憶起的畫面⋯⋯沒有，驚訝，真是驚訝，究竟有無可能？」落後的南區隨後未再遇上太大威脅，亦成功憑夏志明追和、杜度絕殺，取得開季第一場勝仗，也算為Ivan的職業生涯寫下先苦後甜的開始，「第一次親身到球場的感染力，是全隊一齊去拼到最後一腳的感覺。」
我當時心想，第一場連球也未觸就失波，無理由吧？
常說門將是球場上最重要，卻又最孤獨的位置。全隊只有一人可以手腳並用，但同時又操控著後防的生死命脈，「所以心理質素好重要，我們不能被自己的情況影響判斷。」Ivan形容，做一個好門將要有金魚般的記憶，「就算有一球漂亮撲救，抑或一兩下失誤而失球都要抹走它，要保持自己的集中力，否則只會表現愈來愈差。」就如英格蘭國家隊前一號門將祖赫特2017年的一條「教路」影片提到，即使面對失誤仍要冷靜地繼續比賽，因為已經不能回到過去，「每個人都會犯錯」。
小時了了 大想更佳
在一篇伍瑋謙的訪問中提起祖赫特的名字，我當然不是無的放矢。Ivan小時候與很多男孩一樣，也是跟爸爸踢波而接觸足球。只是別人大多是由小朋友擔任射手、父親客串龍門，伍父子的角色卻恰恰相反，加上從電視直播中看到不同門將的表現，「覺得守龍門好有趣，與其他位置很不同，所以由小學開始就已經幾乎沒有踢過場區位置。」云云外國門將當中，令Ivan留下最深刻印象的便是祖赫特，尤其2015年為曼城面對史雲斯的費南迪斯一記頭搥撲救，更讓他嘆為觀止，「那陣子見他左飛右撲已經很勁，但那一次他橫身飛到好高，嘩，救得好靚。」
祖赫特效力曼城時贏得平紀錄4次金手套獎，愛隊利物浦門將艾利臣亦奪得過英超及美洲國家盃的金手套，Ivan固然與他們還有極大距離，但青年軍時代兩度出外比賽、兩次也獲得個人獎項。
2015年，Ivan隨車路士足球學校（香港）到西班牙出戰地中海盃青年賽，成為U13組別的最佳守門員。「當年完全大開眼界，不單止見識到西甲、英超青年軍的實力，更感受到當地的足球氣氛是何等熾熱。即使是我們U13、U14都有很多人來看比賽，真正見識到足球的魅力，對將來想繼續踢波有很大啟發。」因利成便，完成西班牙的賽事後，一眾車足隊員當年亦與「母會」所屬的英超梯隊友賽，同樣讓他感受到當地職業足球的齊全配套。Ivan 3年後再隨車足U16到塞爾維亞參賽，再次贏得最佳門將獎項，「獎項是bonus，較慶幸自己有機會出外比賽。」
「但更令我有感覺的，其實是第一次睇本地波，在香港大球場看南華對傑志。」當年的南華是本地班霸，坐擁陳肇麒、李海強、畢特、基士文，還有門神葉鴻輝。傑志也不惶多讓，林嘉緯、盧均宜、盧比度、朱兆基，通通都屬一代名將。兩軍在大球場踢得燦爛，南華最終3：4不敵傑志，冠軍隨後也落在後者手中。「那次真的很深刻，尤其自己做龍門，親眼見到葉鴻輝比賽。之後再看電視直播世界盃外圍賽，到現在步出球場時旁邊竟然是香港一號門將，有點夢想成真。」
現在步出球場時旁邊竟然是香港一號門將，有點夢想成真。
Ivan說的，是上月在旺角場對東方龍獅的聯賽，是葉鴻輝第200場為東方上陣的賽事。「終於可以體驗他與防線的溝通、如何指揮隊友，就算我在對面龍門都聽到，這些我就要學習。」那天似乎注定在兩位門將心中都留下深刻一幕，葉鴻輝完場前6分鐘甩手被對方射入，里程碑寫下遺憾；伍瑋謙則個人第5度保持清白之軀，助南區坐穩聯賽榜首。「自己有幾次撲救，對強隊不失之餘又贏波，加上全隊將士用命地去防守，完場後攬在一起慶祝的感覺很特別、很興奮。」
留低的與重生的 新生活的蛻變
然而半年前，剛中學畢業的Ivan幾乎成為失業大軍。皆因效力兩年的愉園欠薪自降，只曾在2019至20球季後備上陣過9分鐘的他而言，乙、丙組一度成為唯一選擇。直至新加入南區教練團的范俊業一通電話，改變了Ivan的生涯走向，間接造就了今季的異軍突起。「表現好的不只是自己一個，整條防線對門將的保護都很出色，而且龍門之間也好、外援華人的氣氛都好，就自然踢得出成績。」
今季南區擁有謝德謙、蔡子濤和Ivan 3名大、小港腳門將，正選席位爭奪激烈可想而知。但Ivan說3人之間只有良性競爭，互相推動進步，「『阿謙』的確給了很多建議，尤其比賽的飲水時間和半場更特別控制到我的情緒。子濤就和我年紀差不多，所以這裡無論經驗還是推動力都集齊了，與我在愉園時又要上學又要練習差很遠，也很難比較。」
12日之後又到新一年，我們也許要像Ivan所說般要有金魚記憶，將這年好的壞的也先放下，好好迎接2022年的來臨，「要一直裝備好自己，不能夠無機會就放棄，或者有機會都不能把握。這幾場開始建立好狀態，也不想讓自己跌下來。」2022年同時也是亞運年，屆時將滿20歲的他自然也是適齡球員之一。但同樣適齡的門將還有蔡子濤、盧兆崎、鍾凱文和U23隊長謝家榮等，名單上兩個位置的競爭絕不亞於球會正選席位。「U23和亞運是一個目標，至少希望被選入名單，現階段一直做好自己再等人賞識。大港腳？再看看吧，始終都要定一個推動自己進步的目標。」
要一直裝備好自己，不能夠無機會就放棄，或者有機會都不能把握。
當年與Ivan到西班牙參賽的，頂級聯賽中大概只剩下陳潤童、蘇荻安，就算是同年生的梯隊隊友也僅餘陳晉一、黃皓雋和何家智等數人，「可能環境、風氣吧，尤其這兩年的狀況，的確有點可惜，所以我覺得留低的更重要。」球迷傳媒不時會為某一年份出生的球員改改外號，或許Ivan也可在未來為02生中留下來的人重新正名？
圖、文：麥景智